「虽然你是条毒蛇,但幸好是条不聪明的毒蛇。」他说得对,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我玩弄于手掌心。我上次没能杀成他,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。他只要想,弄死我就如捏死一只蚂蚁。「你有没有想过杀掉我?」我忽然有些好奇。李以敬同宋府联姻,其实并不是非我不可,我下面还有好几个嫡妹,各个对他虎视眈眈。...
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~~」
唱到「赏心乐事谁家院」,我又笑了起来,直到几个黑衣人翻进了院墙,落在了我面前。
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。
然后我打破了沉默:
「你们找谁?」
「找你。」领头的竟是个女子。
「我在忙。」
她看了眼我身后的尸体,问:「忙什么?」
我翻了个白眼,这不明摆着吗?
「我在藏尸呢。
「要不改天吧。」
这女子很固执:
「不行,我家主上说一定要带你过去。」
「你家主上又是谁?」
「去了就知道了。」说罢她要过来抓我。
这时,牛二呻吟了一声,我又翻了个白眼,他竟然还没死透。
「行吧,去就去吧。」我向牛二点了点下巴,「但你们要把我的宝贝给带上,我还要把他的头放进我的百宝箱里呢。」
除了这个女子,其他黑衣人对我态度似乎都很客气,况且我也打不过他们,就随他们去一趟吧。
他们把我带到郊区的一个宅子,站在一间房间门口,示意我进去。
我吊儿郎当地推开门,刚迈进去,后面就有人把我猛地一推,等我反应过来,我已经被按到水缸里了。
我拼命挣扎,想把头伸出水面呼吸,但那只手太有力了,死死地按着我。
我模模糊糊地看到,是刚刚带我来的那个女子。
我听见她说:
「宋大小姐,溺水的滋味如何?你也该尝尝。」
难受,太难受了。
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时,她一把把我提起来,像扔一块抹布一样扔到了地上。
我趴在地上,猛烈地咳嗽着。
他们到底是谁?他们的主上是谁?跟我有仇?
跟我有仇的多了,想杀我的多了,是哪个?
等等,她刚刚问我溺水的滋味如何,他们的主上是舒枝,还是云漠?
这时,门外走来一人,他们叫了声主上。
我摸上了腰间的匕首。
那人慢慢走到我面前,弯下腰,靠近我。
我抽出匕首刺过去,半空中被他的手握住。
「怎么,还想再杀我一次?」
这个声音……我猛地抬头。
李以敬。
「李以敬?你没死?!」
我抱住了他,雀跃地说:
「你没死,真是太好了!」
他没有反应,似乎无动于衷,缓缓道:
「宋书玉,你演得很拙劣。」
我撇了撇嘴角,语气骤然变冷:
「你怎么没死成?」
他闷声笑了几下,笑得浑身都在抖。
直到我因为浑身湿透了,打了个冷颤。
他看了眼身后的水缸,起身问,语气骤然变冷:
「谁干的?」
那女子站出来,低头说:
「是属下。」
「主上被她害得落水后,九死一生,落下了体寒的病根,属下实在气不过,就……」
他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压抑着愠怒:
「自己下去领罚。」
女子道了声是,便往外走。
旁边一个侍从欲言又止,想要求情,被李以敬一个眼神吓回去了。
许久不见,他好像变了许多。
多了份肃杀和压迫感,很是陌生。他从前在他人眼中,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少爷,而现在竟莫名有种上位者的杀伐之气。
但他的脸色更苍白了,时不时掏出手帕捂住咳嗽。
较以往,多了份易碎透明感,但同时又多了份狠厉果决,很奇怪这两种矛盾的感觉,会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。
他的眼睛很深邃,是好看的桃花眼,笑的时候,眼角微微下垂,有种深情之感。而他薄唇微抿,又显得薄情。
他笑的时候,有如春日暖阳。不笑的时候,又如冬日寒霜。
「死不了,」他轻轻抚上我的面庞。
「早就知道你是一条毒蛇,冷漠、自私、傲慢、恶毒,只要露出一点软肋,你就会趁机致我于死地。
「是我疏忽大意了。怪我。」他的神情却流露着无限的纵容,一派温柔。
他说的是送我簪子的事。
「既然我冷漠自私傲慢恶毒,你为什么喜欢我?」
他又笑了:
「为什么?喜欢你,好像是没有理由的。」
「那你知不知道,我讨厌你,也是没有理由的。」
他笑容退去,身子往后退了点,但很快又恢复如初。
「没有关系。我爱你,足够了。」
我推开他的手:
「你不怕我再杀你一次?」
他仿佛听到了一件顶可笑的事,猛烈地笑起来,直到咳嗽了一番才止住:
「你杀不了。
「虽然你是条毒蛇,但幸好是条不聪明的毒蛇。」
他说得对,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我玩弄于手掌心。我上次没能杀成他,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。他只要想,弄死我就如捏死一只蚂蚁。
「你有没有想过杀掉我?」我忽然有些好奇。李以敬同宋府联姻,其实并不是非我不可,我下面还有好几个嫡妹,各个对他虎视眈眈。
他初次来宋府,我就羞辱了他一番,让他蒙受落水之耻。
我不相信有哪个少年能忍受未婚妻这样刻薄又乖张,这样的羞辱。
他为何不除掉我,换成宋府其他循规蹈矩的女子呢?
他摸了摸我的头,说:
「有,当然有。
「可是错过了时机,再想下手时,发现做不到了。」
我丝毫不意外:「那是什么时候,你杀过我?」
「初见面,你让我落水之后。」
我倒吸了口冷气,我想起来了,他来宋府的第一晚,半夜一条毒蛇潜进我房里,把我咬了一口。原来是他,那时他才14岁,就对初次见面的未婚妻下了杀手?
「那条蛇……原来是你。」
当年,我被蛇咬了左边小腿之后,四周又没人,我只能爬出房间,想找人求救。
但是我的呼救声太微弱了,没有人过来。
「那为什么没杀成我?」
他走到窗边,沉浸在月光中,回忆道:
「等到午时三刻,我估计你已经丧命了,便过去看看。发现你倒在地上,手上拿着匕首,被蛇咬的那块肉,竟然被你自己生生用刀剜去了,血流了一地。而你另一只手,死死抓着那条死蛇,也被你砍得血肉模糊。 「你昏迷中还喃喃说着,想要我死,我要你先死…… 「我从小生活的地方,只有嗜血怪物才能活下来,我手上早就沾满了血迹,罪孽早就洗不清了。杀掉你,不过是多一条人命罢了。 「可我那天发现,原来宋府也有这样一只怪物。 「我从来没有想过,一个养尊处优的名门闺秀,会是这样的。 「后来我给你喂了解毒丸,不然那日,你必死无疑。 「再后来,我看到你日夜跟一只小猫说话,大概宋府人心险恶,你谁也不相信。 「可是,为了讨好你娘亲,你送走了你那只猫。你卑微至极,只渴望她施舍一点爱。 「有时又看见你坐在阁楼窗外,伸手仿佛想去碰天上的星星。 「真傻,」他微微一笑,「可是……」 他把手放在胸口: 「为什么我的心会疼呢? 「开始我不明白,后来我知道了,我要让你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。你娘亲,宋府的人不肯真心待你,我就让你得到更好的。」 他带我走出房门,院子里拴着几条饥肠辘辘的狼犬,眼中放着凶光。 他的属下走了过来,端着盘子,上面放着血淋淋的碎肉。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,扔给那群狼犬,狼犬一拥而上,开始撕咬。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,有些毛骨悚然,清了清嗓子,问这是什么肉。 他笑了笑,打开了一个箱子。 天上突然出现一道闪电,照亮了箱子里的东西和他的脸。 我睁大眼睛,猛地退后一步。 那时牛二的头颅。 「你不是要他的头吗? 「他动过你,拿他喂狗,死得其所。」 雷声震耳欲聋,他穿着白衣,而在他身后,闪电一道一道,把夜空撕裂。 他的样子,既像悲悯世人的谪仙,又像令人胆寒的恶鬼。 他向我逼近一步: 「你想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你。」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。说外面冷,我们还是进去吧。 论变态还是你变态。 我打量了他的那些侍从,这才注意到最不对劲的地方。 丞相府已经被抄得干干净净,他为什么还有这么些侍从,而且这些人,我从来没有在丞相府见过… 「李以敬,这些人不是丞相府的吧?他们为什么叫你主上?丞相府的叛国罪到底是怎么回事? 「你……到底是谁?」 「有些事,你先不用知道。你先安心在这儿住,一切结束之后,我就来接你。」 「在这儿住?」 「当然。我们的婚期快到了,你当然得准备一下。」 婚期?之前定的良辰吉日?丞相府和宋府被抄得一条狗都不剩了,还结个屁婚? 他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,说: 「乖,你安心在这儿呆着,一切都有我,我说过,我会把最好的给你。」 他拿出一只簪子,竟然是我之前刺杀他的珠钗。怎么会回到他手里?我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。 他一边给我戴上,一边说:「这次,可不许摘下来了。」 他的脸离我很近,嘴唇殷红,很好看。 我突然吻住了他。 他一怔,然后把手放在我后脑勺,加深了这个吻。 直到我正要咬破嘴里的药囊,想故技重施时,他把我推开,捏住我下巴,沉声说: 「吐出来。」 ……我果然玩不过他。 我不情愿地吐掉药囊。 他盯着我,说: 「你该不会还对别人用过这招吧?」 我笑了, 「对啊,那个牛二,我就是这样把他药倒的。 「不止如此呢,我现在是军妓呢,你觉得我还是清白之身吗?」 他面色愈加难看,甚至有些咬牙切齿: 「谁碰过你?」 「那个牛二啊,他是第一个。 「还不止呢,军营里胖的瘦的,高的矮的,美的丑的,都碰过。 「这样的我,你还要吗……」 还未说完,他突然又发狠地吻住了我,似乎想让我闭嘴。 然后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,低声说: 「你不必这样气我,我知道陆宇昂救了你,他不会让别人碰你的。」 我想推开他,却被反制住双手。他继续吻下来,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想避开。 然后他低声笑了。 我气极,说你笑个屁。 「让你安分点,你非要招惹我。」 我翻了个白眼。 「我不要待在这儿!我不要被你关在笼子里。」 面对李以敬,我确实有点有恃无恐。 「听话,只有我能保护你……」 「爱是成全,不是占有!」 我脱口而出。 只是话音刚落,我自己都疑惑了,我在说什么屁话? 这话,怎么感觉很熟悉,仿佛很久之前,某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。 是谁呢? 一道闪电划过,我猛地想起来了。 醉仙楼,醉得稀烂的我,抓着陆宇昂,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我对云漠的执念,说着我不会放过他,他就算不喜欢我,也必须留在我身边。 陆宇昂安安静静地听我说着,任由我把眼泪鼻涕抹在他身上,然后他跟我说了句: 「姑娘,爱是成全,不是占有。」 「我成全他,谁来成全我呢?」 「成全他人,就是成全自己呀。」 我还记得,我趴在桌子上说醉话,而他在一旁喃喃低语: 「娘说得对,女孩子真是水做的。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? 「你这么能哭,谁敢把你惹哭呀?」 他笑了一声:「我肯定不敢。」 从回忆中醒来,看见李以敬脸色很不好,他偏了偏头: 「谁教你这句话?」 显然他也认为这种话不太可能是我自己说的。 「是陆宇昂?」 「不是!」我赶紧否认,不知为何,有些心虚。 他盯着我一会儿,说: 「看来就是他。」 「你想干嘛?」 「你干嘛这么紧张?」他逼视着我,想要看出什么端倪。 「我没紧张。」我回瞪他。 「好,」他站起身,「那我去杀了他。」 我赶紧拉住他, 「李以敬,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,他是你表弟!」 李以敬看了看我拉住他的手,脸色更加苍白了,开始猛烈咳嗽。 良久才平复,最后缓缓道: 「我是冷血无情。 「可是宋书玉,我何曾对你冷血无情?」 我放手走开:「你要杀就杀吧,最好连我也杀掉。」 沉默持续了很久。 「好,好得很,宋书玉。 「你走吧。」 我转身,狐疑地问: 「真的?你肯让我走?」 「你不是说,爱是成全,不是占有吗? 「我不关着你就是了。」 我半信半疑,但还是走了出去。 穿过院子,都没有人追上来,我赶紧加快了脚步。 就要迈出大门了。 突然,门砰地合上了。 我就知道。 我愤愤回头,看见李以敬微笑着: 「逗你玩的。」 这个狗男人。相关Tags:女孩喜欢